2020-08-14

曲建:全球4000多個經濟特區,深圳成功在何處?

綜合開發研究院

曲建:全球4000多個經濟特區,深圳成功在何處?

“深圳經濟特區為什麼能成功,有沒有可復制的經驗?”

這是全球調研中,中國(深圳)綜合開發研究院副院長曲建常被各國代表問及的“高頻問題”。

2015年,英國《經濟學人》曾發文稱,全球4000多個經濟特區中,頭號成功典範莫過於“深圳奇跡”。2019年,深圳GDP首次超越香港,這一年,當曲建在參加世界銀行有關會議上介紹這組數據時,眾多發展中國家代表現場鼓掌。

深圳,正被視為全球經濟特區探索的“先遣部隊”。在深圳特區40周年之際,南方日報、南方+對話曲建,探討特區“發展密碼”。

來深圳30年,曲建見証特區發展歷程,將全球特區發展作為深入研究領域。

從1/2500 變成1/1,短短40年間,由中國人自己規劃設計的經濟特區深圳完成了一次重大超越,在中國內地“再造一個香港”,引起全球關注。

在非盟總部所在地——埃塞俄比亞首都亞的斯亞貝巴,政治家塞尤姆先生曾和曲建探討,1980年撒哈拉以南地區的人均GDP是476美元,是中國的3倍,深圳的6倍;經過40年發展,當地人均GDP僅為1200美金。

《科學》雜志在創刊125年之際,在總結人類最前沿待解密的125個科學問題中,提出的第119個問題也是,“為什麼努力改變撒哈拉地區貧困狀態的努力幾乎全部失敗?”

這位非洲政治家很關心,“究竟中國人干了什麼,有沒有可復制的深圳經驗?”

“你們都想復制深圳的結果,你們不一定想復制深圳的過程,深圳的成長過程來之不易。”曲建回答道。

然而特區建設之初,全國處於經濟資源短缺時期,缺少資源、資金、資本支持,深圳隻有殺出一條血路。通過把香港資本和深圳本地勞動力結合,形成加工貿易發展模式,形成增加值的一部分以工繳費方式返還地方,一部分以工資方式發給老百姓,還有一部分中資參股后分得紅利。完成“第一桶金”積累后,深圳開始大規模投資建設,利用境內外貸款將深圳推到經濟增長的快車道上。

因此,“不平衡發展模式+資本盈利水平的保障”是深圳發展的核心經驗。將這兩個因素結合,又必須通過市場經濟。“計劃經濟隻能將兩個元素中其一加以保障,通過壟斷實現資本收益率,或是通過壟斷實現某一地區的率先發展,必須靠市場力量的作用,讓兩個因素相互配合,可持續推進。”曲建說。

在全球調研過程中,曲建常和海外代表談到深圳的兩個重要價值觀。

第一是“來了就是深圳人。”

大家以為這是說深圳不排外,實際是一種包容。深圳不僅包容外地人,更重要是包容失敗者。這個城市沒有人歧視失敗的人,隻歧視不努力的人。比如,深圳的民營企業家是一群很努力的人,當一個把全部家當都壓上去創業,旁邊的人都願意幫他一把。深圳的國企也從這種環境中迸發出來,不斷改革創新,與城市兼容。

第二句話更重要,“讓投資人賺到錢。”深圳隻有一條道路,想盡辦法把投資人留下來,想辦法讓他們掙到錢,否則這座城市就會被迅速抹掉,所以營商環境是深圳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”。

資本是推動經濟發展的一股力量,所以我們發現深圳很多行業在全國利潤水平是偏高的。資本力量集中到哪裡,哪裡就有可能發展起來,而這股力量是圍繞利潤流動。“一些城市想著在投資者身上’宰一刀’,不是宰在別人身上,而是自己的未來。”曲建說。

從廣義上說,經濟特區指所有特殊經濟區,從功能上發展經濟,從政策上有不同於國內其他地區的政策設計。

在全球調研中,曲建發現,成功的區域開發都有123知識體系,即“一法規、二規劃、三報告。”

特區必先立法,不能一事一議。在此基礎上,做好特區功能規劃和空間布局規劃,必須研究清楚經濟特區要干什麼、形成一個什麼功能、並且形成體系。

三報告則是指開發建設盈利模式報告、投融資報告和管理運營報告。

以深圳為例,從最早的勞動力驅動,到積累資本,從全國招聘藍領農民工,到招聘全國大學生,再到舉城市之力辦好26所大學,深圳逐步發動了5個經濟增長動力:勞動力-資本-技術創新-教育-制度創新。

投融資報告則是要解決一個核心問題“錢從哪裡來”。曲建說,盈利和投入差距如何補,要有精細化測算,謀而后動。“很多地方’現吃現抓’,等著錢斷了檔了之后才想著錢從哪來,這是很多園區失敗的重要原因。”

而管理運營報告強調特區建設與運營的重要性。“如果把特區比作一座房子,那麼買房前就應考慮好維護房子的費用,通過制度設計把這筆資金預留好。”

站在先行示范區的全新起點上,曲建談到,40歲的深圳留下成功的經驗,也應該留下失敗的教訓。

曲建觀察到,在世界綜合競爭能力的城市排行榜中,領先城市都是創新、創業、創意“三創”均強的城市,如何在創新領先的情況下,推動創業、創意領先,是深圳需要面對的重要課題。

近年來,深圳不斷將資源、資金更多向社會文化領域投放。

在深圳開始發展后,我國陸續建設了200多個經濟技術開發區,包括高新技術園區、海關特殊監管區等,其中不少雛形都在深圳。未來,深圳作為特區“先遣部隊”要做什麼?

曲建認為,向前看,深圳要和世界一流水平競爭;向后看,要把自己的“親兄弟”拉一把。

跟世界最前端城市競爭,是深圳另一個使命。“40歲的城市,不能過20歲的日子。隨著城市要素價格的不斷上升,深圳唯一的出路,就是向世界一流城市看齊時,提升自己的競爭力。”曲建說,應讓一部分人代領深圳向一流城市邁進,把領先人才的稅負降下來,讓他們輕裝上陣,獲得高額回報。

如今深圳正通過深港創新合作區、前海自貿區等創新政策設計,再探開放新路。曲建提出,繼制造業融入全球鏈條之后,讓我國服務鏈和全球服務供應鏈融合,是前海的破題使命。

“在逆全球化的大潮中,深圳對外開放的窗口作用更為重要。”曲建說。從過去做臉盆到如今做5G,深圳為什麼一直都行?其重要因素在於,深圳和國際產業持續保持供應鏈鏈接,以國外需求帶動深圳發展,深圳配套為全世界服務。例如,如今全球手機中95%的微型螺絲都在深圳生產,全世界有需求,深圳就能跟上供給。

無論逆全球化趨勢如何發展,中國產業鏈一定要跟國際產業鏈結合在一起,絕不能拖鉤。曲建說,“深圳的窗口作用,是想盡一切辦法融入全球供應鏈體系之中,這是一場博弈,也是鍛煉深圳的關鍵時刻。”

(資料來源:中國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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